悔之晚矣夕陽夢

人一到了退休年齡便考慮如何安度晚年。在省會城市收藏圈司法鑒定里比較出名的廳級干部Z廳長早在退休前十來年的時候便比較超前的考慮了這個問題。人們都知道，當了幾十年的退休干部，剛退下來時都很不適應新的生活環境。輕者心里空虛有明顯失落感，重者悶悶不樂影響身心健康。所以，退休的老干部較好不要休閑在家，而是干點實事發揮余熱，則更有利于身心健康。當時我國古玩收藏熱潮一浪高過一浪，Z廳長一不小心便卷了進來，并很快成了一知癡迷玩家。因為他的職務及經濟條件兩大因素的作用，他的收藏比一般人容易得多。無論是想找他辦事的人還是想賺他錢的人，都甘愿給他四處淘換古玩書畫。十來年的功夫他的收藏以達到了幾千件的規模。 

筆者曾多次被拉去他家“鑒賞”他的寶藏。他的收藏大致有如下幾類：書畫類有兩千多幅，其他的沒有見到，但其中有一千兩百幅日本書畫，多數為大連仿日本畫高手們所造；黃花梨家具十多套（件），基本都是河北大成仿古家具作坊用草花梨仿造出來的；瓷器上百件，基本是江西小販子在旅館里賣的那種貨色；田黃石一二百塊，一部分是染色或其他石種冒充的假貨，還有一部分是符合田黃成分但還不能算是田黃的“地開石”；老蜜蠟珠子（佛珠、朝珠、捻珠、手串等）七八十串，而且是照著一本蜜蠟圖譜上的照片來采購的，紅、藍、黑、紫、粉、綠、黃、白等十幾種顏色，應有盡有，全是赤峰地區樹脂合成的低仿品；戰漢時期的漆器幾十件，從一米多高的鎮墓獸到九件套裝的九子盒應有盡有。一提的還是二百多件龍山蛋殼黑陶杯，眾所周知龍山蛋殼黑陶厚度只有2-3毫米，而且有四千多年歷史。

即使現在龍山黑陶發源地的博物館里較多也不過擺出一二十件且基本都是殘器。而Z廳長收的二百多件，件件完整無缺。 收藏的前幾年，Z廳長熱衷于大量的收進，經常不斷的會有新的寶貝到手，把玩、欣賞、考證、研究，整天處于得寶撿漏的喜悅之中，玩的不亦樂乎，但逐漸問題就顯露出來了。首先是資金問題，多年來由于只進不出，家里的老底也折騰的差不多了，夫人開始反對，并把財權控制起來。給他的政策是現金不能再投入了，想玩就賣東西，自我周轉。另一個問題就是空間問題，一百多平方米的地下室堆得無法插足，家里的客廳、臥室、壁櫥、陽臺也都滿滿當當。所以無論是資金的周轉還是空間的清理都是同樣面臨著出手轉讓的問題。只有到這時，Z廳長才深切體會到收藏不“得手”的快樂，更有“出手”的煩惱。 由于大部分是假貨，所以盡管來看貨的很多，但真心掏錢的卻很少。

而且在出手的過程中買家的評頭論足也使Z廳長心里沒了底。原來自己視為珍寶的古董有可能成了無人問津的垃圾。為了清理空間，Z廳長首先把經過論證的確為假貨的一批瓷器送給了好幾個比較熟悉的小販子，書畫也檢出了一二百幅的低仿品交給了幾個人擺地攤去了。頭痛是幾十件大件的漆器占了整整一間幾十平方米的屋子。萬般無奈的Z廳長想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捐贈。漆器多為木胎和麻胎，容易腐爛，極少有完整器出土，所以世界各大博物館館藏漆器數量都很有限。如果能捐出的話，既保護了文物，又能青史留名，還可以得到部分獎金收回成本，可謂一舉多得，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當省博物館接到這個信息后態度非常積極，很快就派了兩個考古專家前來考察，但回去之后便再無消息。Z廳長曾多次催問，省博物館以資金緊張為由拒絕捐贈，事情便不了了之。更讓Z廳長惱火的是，退休前在位時賣出的東西也隨退休而開始紛紛退貨了。貨款早就買成東西了，所以無錢可退，沒有辦法，只能“調貨”。

但調出去貨不就又被退了回來，于是再調、再退，搞得終日不得安寧。本來打算退休后搞點收藏，找到一個興趣點，建立一個心理平臺，度過一個快快樂樂的晚年，沒想到適得其反，賠了夫人又折兵。錢賠了，安靜的生活被打亂了。最終已經穩定多年的心臟病復發，不久前丟下一堆的賣賣不了，留沒地方放的燙手“山芋”抱憾離世。